“兄长?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使用这个称呼。”霄飞云抬起眼皮,“你不是连霄之姓氏都抛却了,自行改成宴了吗?”
“呵,你可知我为何改叫宴字。”
不等回答,宴飞龙兀自冷笑:“十七年前那天,我母亲独自在家中黯然垂泪,我问父亲何在,她却不答。那晚,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,说要等那个人回来。只是菜热了一回又一回,他始终没来。自那日后,我母亲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,不久后撒手人寰。”
“自此后,我改霄为宴,就是要永远记住那场晚宴,那个永远不会来的人。”
宴飞龙眼中似是燃起一抹血色:“因为娶了那个女人,才能登上那个魂牵梦绕的首席之位,所以他无情抛弃了我们母子。”
霄飞云道:“所以你就拜入砺剑派门下。”
“是的!我知道,他不愿意承认曾有过一段情缘,另有一个儿子。我虽然不稀罕,但他越不让我做什么,我就偏要做什么!”宴飞龙咬牙切齿,“他不是不愿意看到我吗?我就偏要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。不仅要出现,而且要争!争得真传,争得长老,争得首席,争得精彩漂亮,争得万丈光芒!”
霄飞云沉默不语,他从不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心中怀着这份心思,也从没感受过对方那种爱恨浓烈的情绪。
宴飞龙继续说道:“我一来到砺剑派,霄永昌就想赶我走,生怕我的出现让他在追逐掌门之位上出现污点。他明面上不说,背地里却是暗使绊子,试图排挤孤立我,但是那又怎样,他越是厌恶,我就越是开心,越有斗下去的动力!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”宴飞龙狂笑着,话语中带着深可见骨的恨,“这就是你的那个好父亲啊,那个抛妻弃子,不择手段的伪君子,无妄剑霄永昌啊!”
霄飞云不想承认,不愿承认,他的心中甚至已经有了对父亲的莫名怨愤。
为什么?
为什么你不是内外如一的正人君子。
为什么你能将抛妻弃子做得如此轻易,心里甚至没有一丝歉疚?
若不是自己发现宴飞龙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,细查之下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,是不是连自己也要被他那层伪装欺骗了。
霄飞云俊秀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意,他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。
“你今日来找我,应该不是来表明身份的吧。”
宴飞龙冷道:“他不是一心想赶我走吗?他可如愿了。只要他肯出手救出孙教谕,我愿立誓,今生永不踏入砺剑派,迈入祁门山一步!”
“好,我答应你!”
“慢。”宴飞龙拦住他。
“我宴飞龙就算走,也要走得惊天动地!”他一指点向霄飞云,“我要骑在你的身上,当我的坐骑,光明正大地走向录功堂!”
霄飞云握紧了拳头,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,他低头不知想了许久,半晌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竟是答应下来。
“好!”
午后,雨茫。
“听说了吗,霄师兄背着一个人!”
“霄师兄?哪个?”
“就是真传的霄师兄啊,外号轻鸿公子的那个!”
“是他,走走走,快去看!”
自从第一个人见到霄飞云后,这条消息便不胫而走,一刻钟的时间竟是围聚了几十名弟子。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停上涨,如蚁的弟子一个个都从四面八方赶来。
大抵人们爱看热闹的毛病,乃是天性。
这种热闹,百年难得一见,不凑岂不可惜?
滂沱雨中,霄飞云失却了素日的潇洒。他头上的玉冠被摘下,一头黑发胡乱披在脑后。一身代表真传的白底蓝纹外袍被雨水打湿,衣角拖在泥泞中,沾染泥水。唯有他的一颗头颅,仍傲然挺立着,只是通体一身孤傲气质不再,只剩最后一点傲骨撑持着他走动。
因为霄飞云整个人竟是趴在地上,手脚并用在雨水中爬行。
在他身上,赫然坐着一条高大身影,此人眼神侵略如火,不消看面目,只一双眼神便是天下间神工妙手绝难仿造的——
狂!
砺剑派有此眼神的唯有一人,这人便是宴飞龙。
人越来越多,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两人,但所有人都一声不吭。密密麻麻的人群保持静默,天地间唯有雨水落地,以及声声手脚爬行的轻响。
霄飞云原本以为自己心志坚毅,难以撼动。如今被这几十人看着,他的心仿佛被一点点撕碎,傲气也践踏在脚下。
对于一个骄傲的人,他可以死,可以输,可以败,唯独不能丢失脸面。
对这种人而言,最痛苦的刑法不是凌迟,而是摧折傲骨,将颜面丢在地上狠狠踩踏。
霄飞云恨不得立刻死在这里,哪怕身中一百剑,一千剑,一万剑,也好过在这丢人现眼!
不知何时,他的头不再高昂,反而低了下来,低到没入积水,人们再看不到他的脸。
或许这样他才不是那个天之骄子。
他就这样缓缓挪动,头浸在水里,留下一行行不知是冷是热的涟漪。
对于某些人来说,每一秒都是像一年那么漫长,每一步都像天涯那么遥远。
对于某些人来说,一年却如同一秒那么短暂。
不出半个时辰,录功堂已在眼前。
这是一座起伏六进的院落群。
第一院最为低矮,是安排仆工任务之处。
第二院稍高一些,乃是安排外门之所。
第三院更高一些,为统筹诸多杂物之地。
以此类推,直到第六院,便是整个录功院的中枢,由首座统辖,左右两位长老辅佐。
录功院向来极为忙碌,莫说下雨,即便是过年时,院中也是忙个不停,算盘敲打声不绝于耳。
而今,向来吵闹的录功院忽然安静下来,静得令人窒息,静得令人恐惧。
当熟悉的事物忽地变了一个模样,旧有印象和新生印象交错,战栗惊悚便悄然而生。
此时——
第一院大门敞开,内中漆黑一片,沉默死寂,犹如一只巨兽张开大嘴,等待噬人。
“到地方了,起来吧。”
宴飞龙翻身站在地面,霄飞云则缓缓直起身子,只是经此一事,他的腰好像不如先前那般直了。
他看着面前这人,眼中情绪不知是恨是哀,只知种种复杂的情绪混杂,教人辨不分明。
宴飞龙昂起头,甩落发上水滴,然后大步前进,几步便走入漆黑的第一院。
吱呀——
刚进院中,两道门户便关上。
隔断外界,也挡住内中。
ps:这章写得不想去检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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